为人处事故事:“六尺巷”的困惑 ★★★ 本故事节选自《煮酒论英雄——中国四大美人随想录》 ,海天出版社授权,如转载,请务必注明本站及图书。
清康熙时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的老家在安徽桐城,与他老家相邻的吴氏将大院围墙扩建到张家的地盘。张家与之理论不果,于是派人飞马上京送信给张英。张英接到家书,在其后附诗一首:“一纸书来只为墙,让他三尺又何妨。长城万里今犹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。”张家见诗后撤让三尺,吴氏自觉惭愧,亦退让三尺。于是张吴两家院墙之间形成六尺空巷,后人称为“六尺巷”。
六尺巷的故事载入史册;六尺巷的遗迹(经过翻新修建)至今犹存,因而对于此事的真实性应该毫无疑义。但是,我们都知道中国是一个“官本位主义”国家,中国人是极其崇拜权力的人们:人们可以不服从真理,但很少有人不服从当官的(如果本身也是官,则服从比他大的官,谁官大谁说了算);人们可以不重视人格,但很少有人不重视权势;人们可以不尊重君子,但很少有人不尊重当官的;人们可以顶撞父母,但很少有人顶撞当官的。人们常形容:“某某被领导训得象龟孙子一样。”其实这种形容并不恰当,龟孙子对龟爷爷很少有恭恭敬敬的,但在当官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多得很。如果皇帝什么时候心情不好,骂那些当官的就象骂龟孙子(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比喻,姑且用之)一样,但那些自称“不食嗟来之食”的君子、“可杀而不可辱”的士惟有“诚惶诚恐”地赶紧跪在丹墀玉阶之下,脑袋象捣蒜一样地捣个不停,同时还要情恳意切地自我咒骂:“臣罪该万死,臣罪该万死……”如果皇帝一时高兴起来对某臣子说了几句褒奖勉励之类的话,某臣子则感动得泪流满面,赶紧跪在丹墀玉阶之下磕头谢恩(无论辱骂还是褒奖,磕头都是不会免的),泣不成声地表达忠心:“皇恩浩荡!臣肝脑涂地,虽万死无以报陛下!”同样,如果某人被上司表扬或重视了一下,则受宠若惊(规格不一样,所以不至于流泪),此时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;如果某人有个当官的亲戚(官职愈大愈好,血缘愈近愈好),他与人讲话的口气会象蛤蟆打哈欠;如果某人有幸成了某领导家的座上宾,他会当作莫大的荣幸到处炫耀:“适自相公家来,相公厚我!厚我!”如果……
在一个如此崇尚权力的国度,在一个如此看重官位的社会,“六尺巷”事件的发生及发展,的确令在下很有些困惑:
俗话说:“民不与官斗,贫不与富斗。”这是中国老百姓历经千年总结出来的处世之道。这个吴氏何许人也?就算他家里也有人当官,难道说比张家老爷的官还要大吗?“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”即宰相兼部长,官居正一品,除了皇帝之外这是最高级别的官。正所谓:“一人之下,万万人之上。”这个吴氏是吃了熊心还是吃了豹子胆,怎么敢于侵占张大人的宅地?此乃困惑一也!
有道是:“宰相家人七品官”。所谓“宰相家人”指的是宰相家里那些“奴才”、“下人”,诸如管家、奶妈、丫环、佣人以及听差打杂的、看家护院的等等。宰相家的奴才、下人尚且如此荣耀,那么宰相的老太爷、太夫人以及公子少爷、千金小姐之类的嫡亲家人,那份荣耀和威势谁能挡得住?现如今幼儿园的小孩在一起都知道比谁爸爸的官大,难道张家人不知道张英在京城当多大的官吗?如此威水的“太子党”在京城都能通吃,何况这小小的安徽桐城县?“白道”也好,“黑道”也好,哪条道上的朋友敢不听他们的?张家不横行霸道、鱼肉乡民已经是大慈大悲观世音、功德无量弥勒佛,现在居然被小民欺到家里来了,而宰相家人竟然无可奈何、急得“驰书京城”找老爷来出面,张家人何以窝囊至此?此乃困惑二也!
在本地豪门巨室张中堂家里发生麻烦时,当地的“父母官”为什么不闻风而动、迅速行动起来为张家摆平这件事呢?这可是攀龙附凤、巴结权贵的绝好时机啊!而且不费吹灰之力,只要动一动口就能解决问题:安他一个“藐视官亲”的罪名,派几个衙役捕快赶到吴姓“刁民”家中,锃亮的手铐一铐——说错了,那时还没有发明手铐,应该是乌黑发亮的铁链子一甩,划出一个漂亮的半圆弧形,随着“哗啦啦”一串悦耳的金属撞击声,乌黑发亮的铁链子端端正正、结结实实地套在这厮的脖子上,然后就象牵牛拉驴一样地拉进县衙大堂内。在“明镜高悬”的巨幅扁额之下,端坐的县太爷威势慑人地将惊堂木这么一拍,站班的衙役们气势瘆人地将堂威号这么一喊,不吓得姓吴的小子尿裤子才怪咧!倘若这小子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没有尿裤子,甚至还敢于狡辩,那么再加他一个“咆哮公堂”的罪名,先掌十个嘴巴,再打四十大板。不怕你人心似铁,怎敌我国法如炉!直打得这厮“一佛出世,二佛生天。”看看到底是你小子的嘴巴硬还是老爷我的板子硬?非叫你老老实实地当堂画押、具结悔过,退还张大人的宅地不可!
领导也是人,也有七情六欲、也要衣食住行,也有三亲六故、也有儿女家庭。象张英这样在中央工作的领导,肩上的担子重,担负的责任大,他们日理万机、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,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自己的家庭和亲人。因此,积极地、主动地为领导同志当好后勤部长,做好服务工作,以便领导同志能够更好地集中精力为人民多办事、办好事、办实事,这是地方官责无旁贷的分内事。然而,如此容易而又讨俏、合情而又合法的分内之事,桐城知县为什么没有积极主动地去办?包括他的上司如知州、知府以及臬台、抚台等等各级领导为什么也没有一丁点儿动静呢?此乃困惑三也!
张英在京城当那么大的官,其家宅地竟然被一介乡野草民所强占(估计吴氏不是当官的,虽然他家紧邻“高干楼”。而且可以肯定他家里也没有人当官,但凡他家中、哪怕是亲属中有个兵头将尾之类的角色,也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,从而阻止吴氏干这种蠢事),真真的如孔老夫子所言:“八佾舞于庭,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。”当然不可忍!俗话说:“佛争一柱香,人争一口气。”他又不是争不赢,再蠢的人也知道,姓吴的区区小民怎么能和堂堂的宰相相提并论?这简直就是蚂蚁和大象相比嘛!张中堂只须给当地官员稍稍暗示一下(按道理不需要暗示,无奈这些地方官太不敏感了),地方政府肯定会出面。只要政府出了面那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呢?玩死那个姓吴的刁民就象踩死一只蚂蚁!而张英却说什么“让他三尺又何妨”。怎么无妨?自家的宅基地一二百平米就这么白白地让了出去,虽说那时候地皮没有现在这么金贵,房地产没有现在这样的暴利,但终究是善财难舍呀。另外,更重要的是被天下人知道以后,张家的脸面何在?当官的尊严何在?政府的权威(以张英的身分来说完全可以代表政府)何在?如果这个公然藐视领导的刁民不处理,以后谁还愿意当官?如果这种公然挑衅政府的行为不整治,以后政府还怎么开展工作?再者说,那时候又没有什么电视台、英特网之类的新闻舆论监督,怕他何来?此乃困惑四也! 将此文收藏到
天极网摘
新浪VIVI POCO网摘 365Key 和讯
Google书签 雅虎收藏
|